谒金门·风乍起
冯延巳 〔五代〕
风乍起,吹皱一池春水。闲引鸳鸯香径里,手挼红杏蕊。
斗鸭阑干独倚,碧玉搔头斜坠。终日望君君不至,举头闻鹊喜。
寂寞的春天,连乍起的风吹动池塘波澜,都成了一丝悸动。
院子里,有并行的鸳鸯、盛放的红杏。
看着它们的,是盛妆出场的我自己。终日望君,一天又一天,始终见不到归家的身影。
绝望至极的关头,又听见头上传来喜鹊的叫声。
“鹊喜,乃夫君将归乎?”
枫桥夜泊
张继 〔唐代〕
月落乌啼霜满天,江枫渔火对愁眠。
姑苏城外寒山寺,夜半钟声到客船。
月亮过了半空,正向着西山落去;月辉惊起几只栖在树上的乌鸦,迷茫地叫几声,旋又睡去。
天地重归于寂静,唯有满天风霜,陪伴着舟上失意之人——落第的张继,正在回返家乡。
江上的枫叶,渔船的火苗,是夜幕下的两点红。
远处的一声钟鸣,则彻底地叫醒了游子之愁。
此夜,无眠,连同明天的路,都不知去往何方。
唐多令·惜别
吴文英 〔宋代〕
何处合成愁。离人心上秋。纵芭蕉不雨也飕飕。都道晚凉天气好,有明月、怕登楼。
年事梦中休。花空烟水流。燕辞归客尚淹留。垂柳不萦裙带住。漫长是、系行舟。
是哪里生发的愁绪呢?原来是离人心上的秋天。
心里如果装着人,是不敢在明月夜登楼的。哪怕大家都说暮色秋凉,天气正好。
因为月光皎洁,看到的路越远,感受到的失望也就越多。
赠范晔诗
陆凯 〔南北朝〕
折花逢驿使,寄与陇头人。
江南无所有,聊赠一枝春。
陆凯与范晔是很好的朋友,陆凯来到南方,自然就想着如何与好友互通心意。
可是南北朝时期的江南,并不如唐宋以后的发达。
所有的,只是地处偏南,春风早至,处处的桃花盛开都早于北方。
那就,寄一枝花儿过去,在春风未到之前,先送去一缕春意盎然。
卜算子·送鲍浩然之浙东
王观 〔宋代〕
水是眼波横,山是眉峰聚。欲问行人去那边?眉眼盈盈处。
才始送春归,又送君归去。若到江南赶上春,千万和春住。
江水流转,如美人眼波动人;两山联立,如美人蹙眉微皱。
视线尽头,眉眼盈盈,山光云影交汇的远处,就是行人要去的地方。
陇西行四首·其二
陈陶 〔唐代〕
誓扫匈奴不顾身,五千貂锦丧胡尘。
可怜无定河边骨,犹是春闺梦里人!
这是一个关乎生离死别的命题。作者偏偏给我们一个上帝视角,让我们清晰地看到两处相思之结局,由此塑造出悲剧之典型。
一处,是美人春闺,暖意融融,处处生香;一处,是河边战场,杀伐血腥,刀刀入骨。
春闺里思念的人,已经成了战场上的一堆骨。
但闺中人既不知此事,于是还能做着香甜的、盼望夫君归来的梦。
留下这无法言说的深沉与痛苦,给读者。
题破山寺后禅院
常建 〔唐代〕
清晨入古寺,初日照高林。
曲径通幽处,禅房花木深。
山光悦鸟性,潭影空人心。
万籁此都寂,但余钟磬音。
僧人禅房,掩映在花木深处,唯有一条曲曲折折的小路,移步换景,带领我们渐入佳境。这既是作者常建一路走来的真实感受,又暗喻着佛教修习的路途,一步一步揭破魔障,最终成就道果,颠扑不破。
月夜
刘方平 〔唐代〕
更深月色半人家,北斗阑干南斗斜。
今夜偏知春气暖,虫声新透绿窗纱。
古代人对季节变化的感知格外敏感,因他们与自然的关系格外紧密。
试问诸君,现还有几人眠处,能如此清楚地听到野外虫鸣声呢?
哦,或许也有。比如在深圳的我,就是被一种昆虫提醒了春天的来临——蚊子。以前天冷,所以一直开着窗户,这两天半夜开始听到蚊子的嗡嗡声,熟悉的感觉重回心头,不由得感叹一声:
“哦,春天来了!”
省试湘灵鼓瑟
钱起 〔唐代〕
善鼓云和瑟,常闻帝子灵。
冯夷空自舞,楚客不堪听。
苦调凄金石,清音入杳冥。
苍梧来怨慕,白芷动芳馨。
流水传潇浦,悲风过洞庭。
曲终人不见,江上数峰青。
一曲终了,那江上显化的仙灵早已经不知去向,只剩下一行人陶醉在只应天上有的余韵之中。
远处数座山峰,青碧如洗,想必也是受到了琴瑟之洗礼吧。